本旺的看戲筆記 2013/05/04(sa) 柳春春劇社+小劇場學校《刑場》


作者:黃大旺

首演前一天幫張又升代班擔任音效執行之故,包括日後的正式公演在內,我總共看了三次《刑場》。
觀眾進場時就可聽到,男女演員坐在舞台左右兩端,各自搖晃著手上不鏽鋼盆,盆中的十元硬幣不斷在盆中轉動,發出刺耳的聲響。這個聲響已經變成貫串全劇不可或缺的噪音要素,並且象徵了刑場中各種可能發生,又不知何時會發生的折磨凌虐。白色噪音淡入,夾雜著些許若隱若現的低頻,男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看不見的硬幣並拋向空中,那看不見的硬幣又回到了他的手上。男走向舞台深處的門,門上的玻璃扭曲地映著他的表情。在男與女之間,只有象徵第三者的椅子與一個用膠帶圍起,意味著水坑的方框。男不斷尋找那看不見的硬幣,卻要等到女走近方框丟下硬幣,才後知後覺地知道女早已主導硬幣的去向。兩人圍著方塊追逐後坐回各自的位子上,並且開始笑,越笑越大聲,直到被時鐘的滴答聲打斷。兩人隔著方塊玩錢仙,最後女坐到中間本來是看不見第三者坐的椅子上,男向女伸手要硬幣,女閉目拒絕後,自己走向方塊,時鐘的節奏越來越慢,就像時間漸漸停滯一樣。

錢仙遊戲仍在繼續,但是錢幣始終在女的手中。女卻驀地把硬幣留給男,並且拿起椅子悄悄由男的後方逼近,用椅背把男壓在地上喘不過氣,女起身,移動椅子位置後回到自己的椅子上,繼續搖晃手中的不鏽鋼盆。

男受不了白色噪音與硬幣的碰撞聲,掩住耳朵卻感到腦內的蛙鳴聲。男起身步入方塊,噪音又回來了,女用盆拍打自己的大腿,盆中卻沒有硬幣滾動。男自我折磨後走向女,女只是大笑拿起鋼杯喝水。男只能狼狽地在後面狂追。

女滿臉恐懼用椅子囚禁自己,三張椅子卻被男一一奪走,在後面一字排開。男在女背後喝光鋼杯的水,把鋼杯丟至一旁,並開始一件件脫下身上的衣服。女在方塊(刑場)中受盡折騰,痛苦呻吟的時候,樂曲反而是最悅耳的。最後男全裸面對觀眾,並跨過女體跑向前端,亮出手掌空無一物。兩人在下一首歌中做出一樣的伸手動作,相視而笑,不見剛才的各種折騰。
由於演員在劇中劇烈的身體與情緒波動,觀眾能夠感覺到他們訓練的辛苦與效果,但可能是因為我比較缺乏看戲的感性,總是覺得劇中的不鏽鋼盆、硬幣,乃至於角色間折磨背後的因果關係,與標題的連結性是否明顯?如果古典劇場的敘事或帶有強烈指涉性的符號,在這齣戲裏不是那麼重要,那編導要用什麼手法讓觀眾持續注視著台上(我知道,絕對不是身體奇觀或舞台效果)?我盯著台上穿很多的杜文賦跟形象有如德萊葉〈聖女貞德〉女主角般的亮亮,只覺得1.他們一定受了很充實的訓練 2.結果還是男的脫,這是象徵他已經被處刑了嗎? 3.錢幣刮不鏽鋼盆的聲音決不悅耳,但有其必要:迫使觀眾面對台上的殘酷。 如果觀眾在任一齣戲中都可找到自己的位置,在這齣戲中,要成為男,要成為女,要成為壓迫者,要成為受壓迫者,還是行刑者,乃至於冷漠的閱聽大眾,也可由觀眾透過劇中有限元素提供的線索決定。